笑傲文学 > 言情小说 > 风荷举 > 第 221 章 番外二·拜寿(3)
  这话就有些威胁的意思在了,且又透着对她无穷无尽的宠爱,把沈西泠逗得咯咯笑。

  她原本还有些沉溺在方才的激情中,被他这么一逗情动就散了大半,倒是很快恢复如常。只是太傅大人就不是如此容易平复了,过去好一阵仍不免受到情潮的波及,而自家夫人就那么活色生香地在身边靠着,即便对他这等心志极坚的人来说也是一种难以通过的考验,他着实有些顶不住,于是让沈西泠先休息,预备独自去园子里走走。https://cdn.y13398281206.com/apk/aidufree.apk 爱读免费小说app更新最快,无广告,陈年老书虫客服帮您找想看的书!

  这便更引沈西泠偷笑了,又想起她刚怀上身孕的那个时候他也时常如此,一旦他们睡前不自禁有了什么亲密,他便不免要到园中散步,好一阵才会回来,回来的时候衣服都是凉的。

  她其实也舍不得他如此,只是不知何故就是喜欢欺负他、就想看他无可奈何的样子,然而每回得手之后又都不免有些愧疚,大概也是良心未泯吧。

  沈西泠抿了抿嘴,又伸手拉住他,缠缠绵绵地说:“别去了吧?这是王先生府上,又不像在家中那么便利……咱们睡吧,我不闹你了。”

  确实,他们从建康远来会稽,王先生自然要留他们夜宿,只是今夜夜宿的贵客另还有不少,往来纷杂的确有些不便。

  然而他若就这么歇下了,今夜便注定要辗转反侧,如此难捱还不如出去走上一走,这么想过之后齐婴还是答:“一会儿就回来了,你先睡,不必等我。”

  沈西泠闻言又觉心疼又觉好笑,不禁也叹了口气,又乖乖点了点头,由他照顾着枕到了枕上。他在她额上落下一吻,随后走出了房门。

  屋外月色朗润。

  这里毕竟是他人府宅,齐婴也不好走得太远,所幸王家为他们安排的院落位置十分优越,恰与后园接近。

  后园颇为开阔,静夜里四下无人,倒是免去了很多不必要的应酬,齐婴独自在园中漫步,被十月寒凉的秋风一吹,方才被他那小妻子挑起的情潮才堪堪得以平复。

  一想起她,齐婴的神情就会变得尤其柔和,尤其今夜她忽来的小柔情令他格外动心,即便此时依然心旌摇曳。

  他……确然是爱她爱极了。

  齐婴眼中不自觉便染上笑意,他走到一个八角亭中坐下,想着要再过一阵才能回去,此时他的小姑娘还没有睡熟,他若回去会吵醒她的。

  夜中无人的独处时光原是他以往最钟爱的,可如今不知何故却竟显得有些寂寞……莫非他是已经习惯了有她陪伴,因此便不喜独处了么?

  而太傅大人尚且没来得及深思此事,便有一位不速之客将他的安宁打断了。

  那人走进亭子,盈盈拜在了太傅身边,声如娇莺,道:“小女不知太傅在此,惊扰尊驾,请大人恕罪。”

  这句“惊扰”实在有些言过其实,毕竟倘若她不说话,太傅大人都还不曾发现身边有个人,她这一出声他才看见了她,见是个年轻的女子,约莫十五六岁年纪,模样生得如何他倒没有细看,只见到她眉间生了一点红痣,与他的文文有几分肖似。

  他皱了皱眉。

  这女子名叫郑卿卿,说来也不能完全算是个生人,原是庆华十七年榜眼郑熙的堂妹。爱读免费小说app无广告、更新最快。为了避免转马丢失内容下载:https://cdn.y13398281206.com/apk/aidufree.apk敬请您来体验无广告阅读app爱读免费小说app

  至于郑熙和齐婴之间的关系,那就要略费几分口舌说上一说了。

  话说自多年前齐二公子被点了榜眼之后,江左士林及坊间便隐然有“榜眼贵于状元”的说法,因此郑熙当初被齐婴点为榜眼后着实过了一段风光无限的日子。他原是寒门出身,可一朝成了进士、又拜了齐婴为座师,自然引得贵族高门青睐,纷纷想将他招为女婿。

  只是这得意的日子并未过上多久,嘉合元年齐家就失势了,而庆华十七年的这一批进士都被看成是齐婴一党,因而也算遭受了一番飞来横祸,在官场上屡屡受人打压,探花张德慈甚至还因坚持齐氏主导的变法而丢了性命。

  郑熙可是个聪明人,一见齐婴自身难保,立刻便开始想法子脱身。他既没有张德慈为变法舍生的大义,也没有李巍耐得住寂寞甘在风起云涌的朝堂上坐冷板凳,因而没过多少日子便想办法投靠了傅家,成了他家嫡子傅卓的左右手。

  寒门庶族怎么可能真在这大梁朝堂占有一席之地?什么公道人心、什么修齐治平,不过都是哄孩子的虚话,这世道是残酷而现实的,只有背靠大树,像他这样一无所有的人才能站稳脚跟!

  他跟随傅卓也的确过了几年安稳日子,只是傅家人与齐婴不同,他们刻薄寡恩,虽能保他在官场上太平,可却吝惜于放权,同时善猜忌,让郑熙疲惫不堪。

  而更糟的是,最终傅家竟也失势了!

  他真是没有料到,看似蛰伏的太傅竟如此杀伐果决,悄无声息地布下那么大一盘棋,不仅让皇位换人坐,更让大梁朝堂焕然一新,整个傅家都被清算,死的死、流放的流放、囚禁的囚禁,其余贵胄也都相继被夺权,反而是他一贯以为最不可能得势的庶族纷纷跃居于上,与他同年登科的李巍如今更成了尚书台右仆射!

  其实齐婴做事是很公允的,当初郑熙虽然选择了跟随傅家、也做了不少阻止变法的事,但他并未作奸犯科,因而并未受到贬黜,只是平调至翰林院做编修。可他却不满足,不甘心于仕途止步于此,他知道自己如果再不想办法在太傅面前挽回,那么他这一生都将庸庸碌碌、一事无成。

  他一定要翻盘!李巍可以,凭什么他就不可以?

  因此淆山大乱之后郑熙就一直琢磨该如何在太傅面前露脸,只可惜对方如今太过位高权重,眼中早已没有他一席之地。他正苦思无果,却在休沐回乡之时发现了自己的堂妹,郑卿卿。

  竟生得同太傅夫人有几分神似!

  如今大梁,谁不知道太傅爱妻如命,就算是二嫁之身也不嫌弃,还将之娶为正妻。只是一个男子,就算再是光风霁月心胸豁达,难道还真能不介怀自己妻子的过往?情浓之时自然一切好说,可若是情淡了呢?

  郑卿卿就不同了,她是清清白白的小姑娘,倘若在眉间画上一点红痣就更与太傅夫人相似。太傅在夫人孕期想来也需要寻个人温存,倘若他看上了郑卿卿,那么两家就是亲家,就算他不愿意抬郑卿卿作侧室,那也是欠了他们郑家的,往后在官场上能不提携郑熙么?

  郑熙的算盘打得精,待问过郑卿卿的意思后,她也是一百个愿意。

  太傅那般的人物,哪个女子能不动心?别说她一个寒门出身的了,就算是正儿八经的世家贵女也都挤破了脑袋想嫁给他,她又怎么会不愿意?尤其今日她在王先生的寿宴上亲眼见过了他……凤目如淬、气度高华,一个抬眉便能让众人诚惶诚恐,更令她心荡神驰。

  她还看见他那么温柔地照顾着他的夫人……

  那个女子又是何德何能?不过是皮囊略漂亮一些罢了。她郑卿卿也不差,还比她更年轻更清白呢,太傅只是没见过她而已,倘若见了定然就能知道她的好,一切便都水到渠成了。

  她悸动了一整夜,只盼着早些有机会能够在太傅面前露脸,终于方才等到堂兄来找她,说她可以去见太傅了。

  她欢欣雀跃,又以朱笔在自己眉间点了痣,揽镜自照,果然见神韵更胜以往,心中遂又踏实许多,强压着欢喜来寻人了。

  此夜正有很好的月色,想来朦胧之间理当更衬得她飘逸柔弱,只是她拜问之后许久太傅都没有说话,更没有让她起身的意思,心中不禁感到奇怪,踌躇间却听太傅一声叹息,随后淡淡同她说:“无妨,起来吧。”

  这不过是一句淡淡的话罢了,却更拨动了郑卿卿的心弦。

  她感觉自己有些眩晕,满耳都是太傅那低沉好听的声音,同时又愈发悸动起来,起身时仍不免恍惚。

  她依稀见太傅看了自己一眼,那双凤目华美无比,眼中的情致却又很寡淡,偏偏正因此而令人前仆后继,拼命想在他眼中留下痕迹。

  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快极了。

  这时她听见他问:“小姐是王家女儿?”

  他又跟她说话了。

  郑卿卿心中狂喜,连手指都在发颤,她连忙抑制住失态,继而答:“小女是郑家女儿,名叫卿卿。”

  “郑家?”太傅挑了挑眉,似乎有些想不起了。

  她太想与他攀上些关系了,于是连忙解释:“小女的堂兄是庆华十七年的进士,蒙大人抬爱,亲笔点了榜眼的。”

  这便说的很确切了,只是说实话,齐婴依然记得不是很清楚。

  郑熙的官位毕竟有些太低了,且这些年齐婴的学生又实在太多,他确然已经记不太清郑熙是谁。淆山之乱后很多官员的调任也并未全都经过他的手,绝大部分是尚书台初拟、后续由韩非池和李巍过目,他亲自过问的事情只有最紧要的那几桩而已。

  不过太傅博学强识,思索片刻后还是想起了郑熙是谁,同时也想起了这些年他的遭际,此时再看眼前的这个女子,便不难明白这一出背后的渊源了。

  这样的事于太傅而言实在不新鲜,他推挡得太多,已然有些疲倦。只是今日这个女子在眉间点红痣的这个做法莫名令他有些不快,他沉吟片刻,随后对那女子说:“请你堂兄来见我吧。”

  郑卿卿一愣,问:“什么?”

  太傅已不再看她,神情愈发寡淡地答:“既然他求,我便给他一个结果。”

  郑熙匆匆跟着堂妹从房中来到八角亭见齐婴时已经汗流浃背,比多年前初来建康在贡院应试还要紧张百倍,以至于他刚走到齐婴面前便立刻双膝一软跪了下去,惶恐道:“学生郑熙……拜见老师。”

  他堂妹郑卿卿也追着他一同来了,本以为他和太傅有师生之谊,见面后总该是其乐融融,说不准还会稍带着说一说她的事,却没想到堂兄一来就行这么大的礼,惊惶之下连忙效仿,也是跪在了太傅大人身侧。

  园中静谧,深秋时节连虫鸣之声都几乎没有了,太傅的声音显得尤其冷清,说的是:“你我之间并非君臣,不必行此大礼——起来吧。”

  这话很中肯,可郑熙却不照办。

  他不单不站起来,反而还“砰砰”给太傅磕了两个响头,咬牙大声说:“学生愚钝,当初软弱无能未能助老师脱困,又受奸佞所惑罔顾社稷,实在羞愧难当!”

  他似悔恨莫及,声音都有些哽咽了,七尺男儿泪洒当场:“老师寄我以重望、委我以大任,可恨我竟忘恩负义,既有负恩师、又愧对黎民,请老师责罚!”

  语罢,又是“砰砰砰”三个响头,个个磕得实在,八角亭的地上都见血了。

  而齐婴早已不会被这些打动了。

  他垂目看着此时跪在自己身边的人,眼中依稀有些悲悯,大约也想起了一些旧事,想起当年郑熙他们刚刚登科时他曾带着他们一同去过怡楼,桌案之上这些未经官场浸染的青年各自直抒胸臆,言谈之间指点江山,正是少年意气挥斥方遒,那时他以为自己会带文文离开这些朝堂是非,心中暗暗将这江左的未来寄于这些青年的肩上,只可惜后来一切都面目全非,他的希望也终归是落空了。

  这或许便是所谓世事。

  齐婴沉默了片刻,随后才开了口,郑熙只听到他声息平静,和多年前他在怡楼关照他们时一模一样,对他说:“事有更迭,人有殊途,常情而已,我已无意再去厘定,也盼你不要再囿陷其中。”

  夜色冷清。

  “至于往后,”他的声音更淡了,“国家百废待兴,正是用人之际,我处事必会公允,无论是你还是他人,只要为国尽忠于民有利,皆不会无用武之地,你大可以放心。”

  他的言语很简单,而这些话虽乍一听显得很平淡,可细听起来却又让人觉得沉甸甸的,更让郑熙满头冷汗。他越发低地埋下了头,一句话也不敢再说。

  且他隐然感觉到……他的仕途,已经完了。

  他不知道此时的自己还能做什么,应当继续祈求陈情么?还是应当索性放弃……他知道自己并不比李巍和张德慈差,更比如今许多新晋的官员更加干练,他只是走错了路。

  ……一步之差。

  而这时太傅已经缓缓起了身、不再给他机会剖白,转身朝亭外走去。

  郑卿卿没有想到他会就这样走了,也听不懂他方才与堂兄之间说的话都是什么意思,她挂念的事只有一桩,便是在这个男子冷清的眼底寻找风月。

  她着急地抬起头想要叫住他,恰此时他停下了脚步,回头看向了她。

  她骤然一喜,心中雀跃非常,可耳中却忽闻他言:“朱笔点痣固然灵秀,然于郑小姐而言却未必恰当,往后便莫要如此了。”

  那便是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了,声音依然低沉好听,只是神情寡淡冷漠,拒人于千里。

  与他和那个女子在一起时……截然不同。

  尽管齐婴回房时已经尽力放轻了脚步,但他走到床边时,床榻上安睡的那个女子还是被惊动了。

  她懒洋洋地动了动,眼睛却困倦得睁不开,兴许是闻到了甘松香才知道来人是他,又迷迷蒙蒙地问他:“……你回来了?”

  她看起来睡得很舒服,被子好好地盖着,漂亮的脸蛋儿有淡淡的红晕,那只露在被子外面的小手也很暖和,令他放心。

  他的心情不知何故突然转好了一些。

  他轻轻应了她一声,又动作小心地在她身边躺下,没一会儿她便自动自发地靠了过来,软绵绵地依偎在他的怀里。

  黏人精。

  他不自觉地笑了,又在她眉间的红痣上落下一个爱怜的吻,在她耳边哄她,说:“睡吧。”

  她大概已经困极了,因此只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,随即便又睡着了,呼吸绵长,乖乖巧巧的。

  他也闭上了眼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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