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嗣源沉默地俯视她，眼底不知什么情绪浮沉着。
清姿见他不语，遂将头磕了下去，额头在地砖上碰撞出轻轻的响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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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磕到第五个头的时候，被他一把拉了起来。
粗糙修长的大手抚上她磕红的额头，嗣源嗓音微微低哑，眼中透出无法言喻的疼惜：“傻丫头……你这个傻丫头！”
你为了对他的承诺，可以不顾一切吗！我若不允，只怕你宁可磕得头破血流！爱读免费小说app无广告、更新最快。为了避免转马丢失内容下载：https://cdn.y13398281206.com/apk/aidufree.apk敬请您来体验无广告阅读app爱读免费小说app
他胸膛起伏着，微微闭了闭眼，最终长叹道：“武皇第三子李存美早就中风偏瘫，此人从未领过兵，我会派人知会范延光，放过此人……”
“可是李存美没有后嗣，你只放过他，武皇还是会绝嗣……”清姿急道。
嗣源狠狠瞪她一眼，咬牙道：“你急甚，听我讲！”
清姿咬了咬唇，不敢再出声。
“先帝二儿子和三儿子，就算我想饶过他们，将军们只怕也不依。他们已经年满十四岁，若与他们的大哥李继岌汇合，兄弟仨率领伐蜀大军负隅顽抗，将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……
嗣源叹息着，大手从她红肿的额头抚到她白皙的玉颊，“不过，先帝的四儿子、五儿子、六儿子，年龄尚幼，我可以命将军们不要再追查他们的藏匿之处……”
“真的？！”清姿心中迸出强烈的惊喜。
嗣源的意思是，可以放过亚子哥哥的四儿子、五儿子、六儿子？
她交给夏鲁奇藏起来的那个孩子，便是亚子哥哥的五儿子。
泪水刹那间弥漫了清姿眼睛，她一时间什么也看不清，只管张开双臂紧紧抱住嗣源，将脸埋进他坚实的胸膛，喜极而泣：“谢谢源叔！源叔最好了！清儿最喜欢源叔！”
真的最喜欢我？还是因为，我让你兑现了对他的承诺……
嗣源却没有说出来，只是一把将她横抱而起，往内殿走去。
“源叔想不想尝尝年轻美人的滋味，如果想，今晚可以去宠幸别人，我不吃醋……”清姿搂着他的脖颈在他耳畔轻声道，嗓音温柔而颤栗，无限深情，“我老了，滋味不如年轻女人了……”
李嗣源将她放在被褥间，狠狠捏她丰盈之处，狂热地吻着她耳垂、脖颈：“我看是你嫌我老了，想把我推到其她女人那里去……”
“不，没有……”她将纤纤玉手抚上他英俊清瘦的脸颊，主动吻上他的唇，不知餍足地吻着，沉浸在他的味道里。
许久，才唇齿分离，她娇喘着，动人的眼眸温柔到极致，咫尺间凝视他，“我从未嫌源叔老，源叔一直都是我的神……”
然后，她再次吻他的唇，吻他残留着粗硬胡茬的下巴，吻他姓感的喉结，胸膛上纵横交错的伤疤，一点点地吻下去……
“喜欢吗？”她问道，水波月光摇曳在她妖艳的容颜，唇如带露盛开的玫瑰，红艳而滋润。
“嗯……”他伸手抚过她湿润的双唇，来回摩挲，沙哑的嗓音里充满情玉和满足，格外姓感，“丫头一向精擅此道……”
清姿笑了，披散一枕的长发间，她的笑容甜美而又妖冶：“如今后宫佳丽都是你的了，真的不想尝尝其她年轻女人的滋味？以后你想宠幸谁都行，清儿不跟你吃醋，清儿知道在你心中我最重要，所以不会在意……”
嗣源在枕上与她咫尺相望，用额头碰了碰她的额头：“傻丫头，我的后宫已经没有年轻女人了。进入宫城那天，我就下令把后宫所有年轻宫女都放还回家了……”
李嗣源进入宫城那天，宣徽使马绍宏为了巴结讨好这位新君，从这次禁军兵变中幸存的宫女中，选了数百个年轻貌美的，送给李嗣源。
李存勖的后宫相当庞大，虽然乱兵抢走不少宫女，幸存的宫女数量仍然可观。
望着面前一个个温娇玉软、柳嫣花媚、宛如春日百花的佳丽们。
李嗣源只淡淡问了一句：“送这些人给我做什么？”
马绍宏一时间尴尬得直挠后脑勺。
是个男人都不该问这种问题吧？
马绍宏只得讨好地说道：“宫中各项职掌都需要人手……”
“宫中职掌应该用素有经验之人，这些年轻姑娘懂什么？把宫中三十岁以下的宫女全部放还，或回家，或投亲靠友，或嫁人去。日后我宫中只留一些年长宫女即可。”
马绍宏立即领命而去。
听到此，清姿恍然大悟，点着嗣源额头：“难怪我身边伺候的宫女看上去都年纪不轻了！源叔真聪明，果然是这些上了年纪的宫女经验老到。平素我也看不见她们在何处，连她们的声音都听不见，但每次我轻轻一声‘来人’，马上就有人冒出来。年轻姑娘哪里能做到此等境界……”
嗣源捉住妻子的手吻了吻，眼眸有些暗沉：“日后我的后宫不能再添宫女，后宫用度一定要大幅削减才行，我让重诲检视了国库和宫中内库，竟然全都是空的……”
嗣源说到此处，眉间笼了一层沉郁之色：“若阿三（李从珂）能让李继岌的七万大军归降，并把蜀地财宝全部顺利带回来就好了，那将会给国库补充一大笔钱……”
清姿神情沉重地点点头。
数年征战加上连年灾荒，国库已经空虚，禁军兵变又抢光了宫中内库和宫里储藏的金银财宝。
蜀地这批财宝对于目前的国家财政将是一笔救急钱财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兴平，秦岭余脉，烈日炎炎，一支蜿蜒的大军正在山间疾驰，一路卷起遮天蔽日的尘埃。
“太子殿下，太子殿下，不好了——”前方一骑快马风驰电掣般飞奔而来，马上骑士还未勒住坐骑，便滚下马背，连滚带爬地扑到李继岌马头前，惨声嚎哭，“洛阳禁军兵变，圣上被弑杀了——”
“你……你说什么？！”
十五岁的李继岌浑身剧烈颤抖，连牙齿都在打战，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盘旋：不可能，不可能，这不是真的！
旁边的亲军指挥使李环，一马鞭朝那报讯军士抽了过去：“胡说！你是何人敢胡乱传谣，惑乱军心！来人，把他拉下去砍了！”
几个亲兵扑上去，将那人拖了下去，那人声嘶力竭地大喊：“我是申王（李存渥）麾下突骑队副指挥使！申王已经护卫着皇后逃出洛阳，即将赶来与太子会师，为圣上报仇——”
周围的军士们都骚乱起来，一片哗然，议论纷纷。
“慢着！”李环大喝一声，“把他带过来！”
亲兵们将那报讯的军官拖过来，军官跪倒在地，嚎哭道：“圣上已经殡天，然皇后与几位王叔尚在，请太子殿下收敛悲伤，前往接应皇后与申王，徐图再……”
“殿下！”
“殿下！”
……
李继岌终于承受不住，喷出一口鲜血，从马背栽倒下来。
亲兵们惊呼着拥上去，七手八脚将李继岌从尘埃中扶起来，只见他面如金纸，双目紧闭，嘴角蜿蜒流下一道血痕。
李环拨开众人，蹲下来猛掐李继岌人中，李继岌慢慢醒转，优美的薄唇颤抖着，最后，化为一声椎心泣血的惨嚎：“父皇——”
幼狼般撕心裂肺的悲号，回荡在秦岭连绵起伏的山峦间。
父皇——父皇——
少年李继岌躺在亲兵们的怀抱中，仰望着头顶巍峨的山峦，天上那轮烈日鲜血一般刺眼，刺得他满眼的泪水顺着脸庞，流到嘴角，又融着嘴角鲜血，化成血泪一滴滴落下……
他不相信，不相信他英武过人、北踏契丹、南灭朱梁的战神一般的父皇，竟会被禁军弑杀！
这不是真的！这是一场噩梦！
“殿下，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，你的母后已经带着王叔逃出洛阳，你如今的要务是去接应你的母后！”李环声泪俱下地劝道。
是啊，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，我要去救母后！
父皇已经驾崩，如今只有我能够保护母后了！
少年李继岌强行压下喉头血腥气，用力抓着李环的胳膊，在他的支撑下站起身，回头望了一眼自己身后如长龙般蜿蜒的大军，军士们已经开始骚动，交头接耳的议论声正如浪潮般传递着。
李继岌满面泪水横流，颤抖着对将军李环道：“传令大军暂时就地歇息。”
又对身边的亲兵道，“去把我姑父找来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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