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朕已与安重诲议定，先以人事调动为由，往东川派驻兵马，对西川则采用拉拢安抚之策。朕欲以你为武信节度使，镇遂州……”
嗣源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点住地图上一处要害，“朕不能给你太多兵马，那样会引起东川恐慌。朕将你任命到遂州，表面上只是朝廷人事调动，就算东川有所怀疑，暂时也不敢立即造反，你明白吗。”
夏鲁奇严肃地望着地图上勾画出的遂州——是一处深入川蜀腹地的要害，正好在东川与西川交界之处。
夏鲁奇问道：“陛下打算给臣多少兵马？”
“朕给你两千禁军，你在魏博的兵马留给从荣继续镇守魏州。”嗣源一瞬不瞬盯着夏鲁奇——这是一个艰险的任务，以少量兵马孤悬敌境，假如敌人警觉并出兵剿之，朝廷的主力大军又不能及时赶来支援的话，无异于羊入虎口，很可能有去无回。
夏鲁奇面色沉毅，又问：“只有臣这一部兵马先行入蜀吗？”
“不，还有阆州和绵州，朝廷也将派将领镇守，朕与安重诲已经议定，以李仁矩镇阆州，以武虔裕镇绵州，再加上你将镇守的遂州，正好对东川形成一个包围……”嗣源在地图上不住指画，“李仁矩常年出使两川，熟知蜀地内情，武虔裕……亦颇有胆略，此二人皆可为你的援应……”
嗣源顿了顿，深深望住夏鲁奇：“深入敌境确是一项艰险使命，邦杰若是有难处，但讲无妨，朕也可以换别人去……”
夏鲁奇爽朗一笑：“陛下之所以将此等艰险使命委派给臣，是对臣的信任和器重，臣就算为陛下赴汤蹈火亦是在所不辞！臣所虑者，非是臣个人安危，而是朝廷能否成功克定蜀地。爱读免费小说app无广告、更新最快。为了避免转马丢失内容下载：https://cdn.y13398281206.com/apk/aidufree.apk敬请您来体验无广告阅读app爱读免费小说app
“毕竟，蜀道之难，自古有公论。先帝时郭崇韬只用两个月就成功灭蜀，是因当时蜀帝王衍荒淫无道，蜀国积弊重重，民怨四起。故而我军一至，蜀人望风而降。
“然则，当时我军在蜀地掳掠大量财宝美女，又向当地摊派大量税收，蜀人对我大唐已有怨愤。臣听说西川孟知祥仁厚爱民，在蜀地深得人心，蜀人对他们的节度使，只怕比对朝廷更为拥护。”
嗣源点点头，神情凝重：“因此朕才决定分化两川，西川节度使孟知祥才略盖世，远近归心，不易铲除，且孟知祥表面上对朝廷还算恭顺，所以只能先拉拢安抚。东川节度使董璋昏庸无道，军民早有异心，又数次与朝廷抗命，故而朕决议先对付东川。”https://cdn.y13398281206.com/apk/aidufree.apk 爱读免费小说app更新最快，无广告，陈年老书虫客服帮您找想看的书！
夏鲁奇望着地图，眼底仍有忧虑，但很快被坚定之色所覆盖，抬起炯炯有神的双目，对皇帝一抱拳：“蒙陛下器重，臣敢不誓死效命！”
君臣两个又就夏鲁奇入蜀驻扎的具体环节一项一项商讨，不知不觉，太阳已经慢慢沉到群峰背后，一阵阵烤鱼的香味从风里飘来，从荣在那边招手喊道：“父皇，舅舅，快来吃烤鱼啦！儿臣亲自烤的，父皇来尝尝！”
嗣源回首对儿子笑笑，掸了掸玄青色暗纹长衫，长身而起，携了夏鲁奇之手：“走，先填肚子，稍后咱们再详细商榷！”
不远处一方山石上，清姿对从厚道：“去吃点东西吧。”
从厚关怀地望着娘亲：“娘亲不吃？”
清姿微笑着摇头，从厚蓦然间反应过来，目光悲悯地拂过母亲僧帽下光溜溜的头，神情黯淡：“娘亲可带了吃食？”
“我有，你放心，你去吃你的吧！”清姿摸摸儿子的头发，笑容温柔如春水涟漪。
从厚这才站起身，走了两步，又回头看娘亲，清姿仍抱膝坐在那里，浅浅地笑着。
等儿子走开，清姿将身边的包袱打开，从里面取了油纸包着的烧饼，又取了水囊，一口烧饼就一口清水，面朝山壁，慢条斯理地吃着，并不回头去看那一群吃烤鱼、喝烈酒、谈笑风生的男人们。
“这水喝着会否太凉？”熟悉的低醇而磁性的嗓音在耳畔响起。
嗣源手里拧着一个酒囊走过来，斜靠在她坐的山石边缘，侧身俯望着她。
“还好，我慢慢地喝，多含一会儿才咽，就不会那么凉。”她的笑容如春风袅袅。
他点点头，心底狠狠抽痛——她以前体质甚好，大冬天喝凉水都不会有事，如今身体变得如此脆弱。
他赶紧仰头喝了一口酒，掩去眼中泛起的泪意。
“还俗的事情，思量得如何？”他深吸一口气问道。
“你答应我三条请求，我就还俗。”她抬眸望着青峰翠峦，白云舒卷，淡淡说道。
“你说。”
“你回到洛阳即把素秋姐立为皇后。”
“为何？皇后之位是朕留给你的。”
“我不要，皇后之位有何用？”她的声音淡定如秋水无澜，“你应该知道，安重诲加害从珂，不仅仅是出于个人恩怨，更是因为，从珂是阿荣将来最大的威胁。可你舍不下父子之情，不忍杀从珂。
“既如此，将来能制约从珂的，就只有我哥和石敬瑭。以咱们儿子在军中的威望，根本不足以镇服从珂，一旦从珂有反心，就算加上我哥都不一定能与之抗衡。
“你在时从珂绝不敢造反，就好比武皇在时，你无论从感情上，还是从实力上都不可能造自己养父的反。但是，你百年之后，阿荣继位，从珂会不会造反就难说。
“故此，皇后之位还是给素秋姐。你若立我为后，如月必定记恨我和我的两个儿子，将来她若撺掇石敬瑭站在从珂一边，阿荣就更别想制约从珂了。”
嗣源默默听着，清姿所说的情况，他何尝不明白。
只不过，无论从个人感情，还是为了照顾两个儿子的感受，或是为了笼络夏鲁奇这员智勇双全的股肱大将，嗣源都必须为清姿留着皇后之位。
如今，既然是清姿自己让给素秋的，那就好办了，两个儿子不会因此怨他，夏鲁奇也能理解他了。
“可以，朕答应你。”嗣源点点头，摸了摸她皎若美玉的面庞，“第二条是什么？”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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